我們為何要變成「橙汁」？

Spoiler Alert!! 警告：以下有 《新世紀福音戰士》 、 《童年末日》 、 《基地》系列 、 《機器人》系列 、 《玲音》 的關鍵結局。

在《新世紀福音戰士》(EVA) 裏有個叫 SEELE 的幕後組織，其最終目標是要引發「人類補完計劃」。我們在劇場版《The End of Evangelion》(EOE) 中看到的補完情況是：反 AT 力場使大家的驅體變成 LCL 「橙汁」，巨大的 Lilith 就將所有人的靈魂收集並結合在一起，形成一個由眾多「個體」組成的「集合體」。看著「毀滅」(一如EOE25′ 副題：Love is destructive) 的過程，很多人都會問：誰要變成橙汁啊？為什麼？

事實上，「集合體」(自訂詞，指英語中的 Group Mind ，歡迎指正) 是一個在科幻裏頗為流行的概念。追源溯流，EVA 導演庵野秀明說過「補完」的概念，是來自科幻作家克拉克 ( Arthur C. Clake ) 的《童年末日》(Childhood’s end)。《童年末日》結局描寫地球上的小孩，心智能力得到了強化，可以彼此連結在一起，成為一個強大的集合體，但也失卻個體性。這個集合體將與智宰 (Overmind) 結合，人類進化成新的存在，沒有驅體，只有意識連結在一起。

但這種集合有甚麼好處呢？在艾西莫夫 ( Issac Asimov ) 的《基地與地球》( Foundation and Earth ) 裏有不錯的描述。書中有一叫蓋婭 (Gaia) 的行星，裏面所有的東西 (不論生物死物) 都以精神感應連結在一起 (但不同於《童年末日》，蓋婭上生命的個體性仍得以保存)。蓋婭上每個人都有強大的精神力「靠山」，對外可控人控物，對內每樣東西都與全體分享感覺。因為顧及整體，所以有自我調節機制去分解衝突，甚至連行星上的天氣也可以控制得宜。社會是和諧穩定，整體威力也足夠強大以抗外敵。

哪為甚要發展蓋婭這種集合體生態呢？再追溯下去，發現原來蓋婭是由機器人機‧丹尼爾‧奧立瓦 (R. Daneel Olivaw) 所建立的。為了保護人類，丹尼爾發現 第零定律 已不敷應用，因此開始發展蓋婭。蓋婭的設計核心是與第零定律相似的「蓋婭不可傷害生命，或坐視生命受傷害」，顧及的是整體生命，也只有在所有生命都互相連結時，這定律才可有效且確切地執行，才可以「保護」人類整體。在蓋婭之下，連原來貫串《基地》系列的心理史學，也只是一個「備份」方案而已！這是否艾西莫夫心中所想，人類進化之途？(註)

在書中，身為人類的崔維茲常與蓋婭人寶綺思展開「個體」對「集合體」的辯論。崔維茲對個體的論點，主要在於「自由意志」：獨立個體不受高層階級控制和影響。沒有自由獨立的個體，事物不會有新的發展，產生多樣性，發展甚至會硬化僵化。而個體異變的自由，也正是生命進化的重要因素。

我們常自傲於我們的「自由意志」，但我們不是獨活的，當很多很多自由個體必需在一起生存時，就必需處理個體間衝突。再說，我們可以有多自由呢？我們不是在 Matrix 裏，不能避子彈飛天遁地，必需受到物理定律的限制。我們活在群體中，有種種不同的社會層級、觀念、法律、道德等等，去「限制」我們的自由。在這些限制下，我們才可以共存，整體才會比較穩定。正如心理史學所言，個體是自由的，但整體則有某些規則可循，所以才可能產生預測。

我們靠我的的文明發展，來實施這些限制，但並不非常有效。我們還是不斷地彼此傷害，不能達到穩定的狀態。因此，科幻作家就再進一步，不單靠文明來維繫，而用實際連結使所有人融為一體，並視之為下一步的進化。因此，我們變成集合體，變成「橙汁」。

「橙汁」之道，在於連結，各有方法，各自表述。蓋婭人發展精神感應力。EVA 中人類藉反 Lilith 與 Adam 的融合引發反 AT 力場。太神怪？《玲音》(Serial Experiments: Lain) 說，我們經過新的 Protocol 7 來做連結。

在最近的 Web 2.0 expo 裏，Tim O’reilly 說： We are becoming part of a great machine 。他的意思就是互聯網的連結，使我們成為全球電腦網絡的一部份。如果人機介面可以越來越「貼近」我們的腦部，連結性繼續加強，當中的變革會更是劇烈。我們是否會進入《攻殼機動隊》的網絡時代？這些連接，對於人類整體，又會產生甚麼影響？這是否人類進化的一種捷徑？

[註] 也可參看短篇小說 The Last Question