由雜誌企劃的對談輯錄成書,基本上就是押井對於吉卜力作品及其創作者們的吐糟。有點自我實現預言的是,他說人們都不太敢嚴厲批評吉卜力作品,是因為他們上了神抬;而正正因為押井自己本身也是上了神枱,所以才可以暢所欲言而人們都不會說甚麼。吉卜力三個靈魂人物是宮崎駿、鈴木敏夫和高畑勳,本書逐個作品品評,由作品本身到導演本人,還有點業界八卦等等,整個包裝很juicy。
身為導演的押井,對於故事的結構、劇情是非常敏感的,對於吉卜力大部份作品,他都認為故事劇情都不合格。宮崎駿是天才動畫師,非常注重細節,畫出來的東西很有說服力。他往往是有畫面想畫,然後才去想劇情和對白,令到劇情為場景服務,故事的結構和合理性就給犧牲了。早前港台有個宮崎駿特輯,可以看到他的創作過程的確如此,作畫時相當勤快,想劇情時就相當痛苦了。他愛畫甚麼呢?戰機、機械人、戰爭場面、巨乳娘(!),是非常宅男的,但另一面他又不想肯定戰爭,愛講人與自然的關係,於是就處於一種矛盾狀態了。用押井的說法,這就是他的戀物癖,而這總會透過作品顯露出來,也是創作力所在。如果有鈴木敏夫為他把關,故事上還可以,但鈴木敏夫一放手,他就會失控,故事走向也變得奇奇怪怪了。
例如說《魔女宅急便》便是在鈴木敏夫把關下的作品,以商業考慮,主角由困惑中破惘成長,是典型的方程式。但宮崎駿壓根兒不愛這種拖拖拉拉的主角,他許多創作的女主角都是聰明能幹又主動。另一方面鈴木敏夫對宮崎駿採取一收一放政策,就是說這作品他覺得迫得宮崎太緊,下一個就會給他多點自由。吉卜力早期作品仍見故事有頭有尾,到後來上到神枱後,票房基本上不是問題了,就更讓宮崎駿可以亂來了。
押井這說法也符合我自己的經驗,看宮崎駿作品就總是驚嘆於其作畫品質、細節描寫、場面調度,故事上的不合理或結構缺陷是有暗暗感覺到,但也就忽略了。尤其是小時候看時批判性不高,不太會說劇情出了甚麼問題,只要畫面夠好就滿足了。我們看他作品,最常聽到的就是「好感動!」,那其實可能沒有甚麼深刻道理,而是通過畫面感受到主角的心情,能夠單單用作畫來觸動我們,是宮崎駿最大魅力吧。
鈴木敏夫也曾與押井在《Innocence》上合作,充分感受到他對於作品的商業考慮,例如叫「Innocence」或者加入經典歌,都是鈴木的主意,押井也得讓步。押井形容鈴木敏夫是相當厲害的,會用恫嚇和懷柔來說服你,很洗腦。他覺得鈴木也會用這能力去與傳媒打交道,使得吉卜力能夠走上神枱。
至於高畑勳他形容為臭知識分子,為了說某些理念,而犧牲了故事性。他會追求一些作畫技術上的突破,但他自己卻不是作畫人員,對作畫人員會有刁難的感覺。
吉卜力的青黃不接是事實,在晚期幾個作品可以看到有點沒氣沒力的感覺,押井認為那是在宮崎影響之下,新一代未能跳出框架,靠的是吉卜力魔力來維持。如果說宮崎駿靠的是天才畫技來蓋過薄弱故事,那真是不容易承傳下去。
Note on Apr 24 @08:35
押井自己也不想用 Innocence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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